目前,隨著無人作戰系統智能化程度的不斷升級,一些人誤認為未來戰爭就是無人化戰爭,人類只需作為武器裝備的設計者和智能算法的開發者,而無需參與到未來戰爭的“環”中。但是不管戰爭形態如何更迭,人都應該是戰爭回路中的主體性和決定性因素。厘清未來戰爭中的“人機”關系,對于研析打贏未來戰爭的制勝要素、轉變作戰思維、研究關鍵技術等都有重要意義。
戰場信息爆發式增長,亟需高效人機交互模式,智能人機交互系統能提升作戰效率
信息化戰爭時代,戰場信息量越來越大。智能化戰爭對信息的依賴度將會更高。智能化戰場上,針對陸、海、空、電、磁、網等多維空間的各類戰場監視手段,無線傳感器網絡、物聯網設備、高速計算機都將產生海量信息。因此,智能化戰爭時代,戰場信息將呈現爆發式增長趨勢。
目前的人機交互系統中,海量的戰場態勢信息缺乏高效的輸出表達手段,信息之間的內在聯系缺乏深度挖掘,信息的顯示模式不夠智能化,系統無法根據指揮員的實時需求智能分發所需信息。指揮員對于戰場態勢分析、篩選、計算、判斷造成的認知負擔較重,制約其主觀能動性的發揮,導致指揮決策效率較低。此外,人機交互還依賴于以“指點”和“按鍵”為主的串行、精確式、單通道的操控方式,這種交互方式不僅不夠自然,而且交互通道利用不平衡,易導致生理疲勞和精神壓力,影響作戰的效率和可靠性。
人工智能時代催生了一系列新的交互方式,語音交互是目前較為成熟的一種自然便捷的交互方式。隨著機器視覺和傳感技術的發展,人機交互系統能夠通過面部表情、視線、手勢、生理信號等特征信息,更智能地判斷用戶的意圖和需求,從而適時準確地為用戶提供服務。此外,智能人機交互系統能夠基于生理信號實時監測人的生理和心理狀態,在指揮員專注度低或者處于疲勞狀態時及時進行提醒,從而避免發生安全隱患。虛擬現實及可視化技術的發展提供了全新的沉浸式信息顯示方式,戰場態勢信息通過智能系統進行篩選、深度挖掘、運算分析之后,自組織地通過沉浸式的方式呈現給指揮員,甚至能夠將遠方戰場情境通過“全息投影”的方式平行地復制到指揮員面前,從而使指揮員更易于感知和理解戰場態勢。因此,未來的智能人機交互系統應當具備沉浸式自適應的顯示模式,能夠實時監測人的生理及心理狀態,支持融合語音、面部表情、視線、手勢、生理信號等多種交互方式,根據場景自動切換適宜的交互通道組合,最大限度地為指揮員提升交互效率和減輕認知負擔。
戰爭時間大幅度壓縮,亟需智能指揮決策體系,人機協同聯合決策能促進高效指揮
“兵貴神速”,人工智能的加入將使未來的智能化戰爭更加快速、復雜和多變,戰機可能稍縱即逝,因此智能化戰爭更要強調以快打慢、先發制人。隨著指揮控制反應時間的大幅壓縮,提高作戰進程中指揮決策速度是智能化作戰的必然要求。
面對智能化戰爭的快速、復雜、多變與其龐大的數據量,單純依靠作戰人員進行讀取、分析、并做出決策已不再現實,人工智能參與指揮決策是必然趨勢。戰爭的指揮決策應當充分發揮人機協同互補優勢,建立高效智能指揮決策體系。基于未來戰爭的特征及人工智能的局限性,我們有理由相信未來智能化戰爭的指揮決策應當是人機協同、優勢互補的。人類擅長歸納、推理、決策、指揮等藝術性要求高的活動,具有主動性、思想性、創造性,但人的生理和心理狀態易受環境影響。機器則擅長搜索、存儲、計算、優化等技術性要求高的活動,具有精準性、快速性、重復性,并且相對于人類,機器能夠突破生理極限、消除認知偏差、提供最優方案。
目前的人機協同決策僅是物理域的聯合,機器承擔數據的定量分析功能,人主導定性的決策功能,二者的聯合程度不夠深,即“形合而神不合”。智能化戰爭要求指揮決策必須向人機深度聯合的智能決策模式轉變,其更加強調人機共同認知和決策,實現人定性、判斷、決策等行為與機器定量、分析、學習等行為在決策層面的深度聯合,逐步實現人機協同深度聯合的指揮決策體系。在信息輸入端,人機聯合智能不單獨依據機器獲取的客觀數據或是人感知到的主觀信息,而是將二者有機融合起來,再結合人和系統的先驗知識,生成全新的輸入信息;在信息處理階段,也是智能產生的重要階段,將人的認知優勢與機器的計算優勢融合起來,從而形成一種新的智能求解模式;在決策輸出端,將人在決策中具備的價值效應疊加到機器迭代的算法中與之匹配,從而產生有機化與概率化相互調節的優化判斷。人機之間的理解將會由單向性變為雙向性,人的主動性將與機器的被動性深度融合,從而實現1+1>2的效果。
作戰樣式革命性轉變,亟需創新人機融合理念,人機融合行動模式能增強作戰效益
目前,人工智能已在諸多領域代替了人類,戰爭的高風險屬性決定了無人化作戰將是未來戰爭的主要作戰樣式。美俄等軍事強國基于人工智能巨大的戰略價值,高度重視發展智能化無人裝備,重點研發以無人飛行器、無人戰車、無人潛航器等為代表的多種無人作戰平臺,從而使智能化武器裝備不再是單純的戰爭工具,而成為具有一定自主能力的戰爭主體。
雖然未來智能化戰爭中無人作戰力量將成為遂行作戰行動的主體,但是短期內人工智能仍將處于較低的發展水平,有人作戰力量仍將發揮不可替代的作用。無人系統在高風險、長時間的作戰行動中能夠表現出優勢,但其在抗干擾、防欺騙等方面還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單純依靠無人系統難以應對戰場環境的動態性和復雜性。未來的智能化戰爭行動應該是“人機融合”的行動,無人系統在前方沖鋒陷陣,承擔偵察監視、障礙排除、火力吸引等功能,最大限度避免人員遭受對手的致命反擊或通過智能可穿戴式設備增強和擴展人員的體能和智能,真正實現“人機合一”,從而更有效地增強戰斗效益和戰場生存力。
當前,基于人機合作關系,創新人機融合理念,開發“人機融合”智能裝備,才是增強戰斗力的發展方向。人的主觀能動性是其無法替代的,因此,人應當作為“監控者”或“參與者”融合在戰爭行動中。一方面,智能化戰爭的戰略和戰術須由人來設計,指揮者需要依據作戰目的、作戰對象、戰場環境等客觀事實,合理組合有人和無人作戰力量,并確定作戰時機和具體作戰行動,同時能夠在行動的攻防之變中施計用謀,靈活運用戰略戰術,促進技術與藝術的完美融合。另一方面,人工智能與機械工程、信息技術等的交叉融合催生了能夠增強人體能與智能的新技術,目前基于可穿戴技術已實現了體能增強功能。可穿戴式技術實現了作戰人員與智能化裝備的有機融合,人的優勢與智能裝備的優勢深度結合和互補,虛擬與現實空間平行一體,從而大大增強作戰行動的效益。
武器裝備智能化升級,亟需可控人機倫理準則,人機關系倫理準則將控制戰爭風險
隨著武器裝備智能化程度的不斷升級,智能武器將有望像人類一樣自主學習、自主決策、自主控制,甚至能夠自主修復、自主升級。智能化武器若是不加約束的發展,一旦其進化到“超級智能”階段,可能會完全脫離人類的控制,再或者智能武器若是被人肆意利用,戰爭很可能變得不可控制。因此,面對武器裝備智能化的升級,如何應對智能化戰爭帶來的安全風險,亟需確立人機倫理關系準則進行約束。
為了避免給人類帶來災難,智能化武器的發展和使用需要相應的法規準則進行約束。基于智能武器的擬人化特征,可以考慮建立人與智能化武器之間的“人機關系倫理準則”。智能化戰爭中的人機倫理關系的核心應當是“以人為主”。比如可以賦予機器一定的自主決策權和開火權,但對于戰局的控制應當由人來主導,人必須能自由進出作戰環進行干預,必要時可以組織戰場調控甚至終止行動。智能系統可以有自主權,但不能有自由權。對于未來的智能化戰爭,只有人始終處于“感知-決策-行動”的戰術環中,真正控制智能武器的“開火權”,使智能武器依據人類設想作戰,才能確保人機倫理準則正確執行。
馬克思主義戰爭觀認為,武器是戰爭的重要因素,但不是決定的因素,決定戰爭勝負的始終是人。在加快軍事智能化發展的同時,應當重視智能化戰爭中人的因素。要始終認識到智能化戰爭中人依然是戰爭的主體,是戰爭勝負的決定因素。軍事智能化發展的一個基本原則必須是“人機同步發展”。在維護人類和平的使命中,人負責做正確的事,保證公平正義、安全可控。而機器則要正確地做事,體現快速準確、海量存儲、學習推理等。
來源:中國軍網-解放軍報